酸葡萄蛋糕人

走不遠，常常是因為自己怕

分類：風沙星辰

2010/03/12 02:10

老義居然突然叫我多加一個問題，且是乍看超級平凡無新意的問題。

我聽到的彼時，真是快瘋了。連我老闆都忍不住說，我還是你的指導教授吧？？

我心理一直幹醮，這鍋問題根本「不該是問題」：法國大革命對歐洲的影響？？（這是問題嗎？）
兩百年來，這鍋地球上，問過且研究過的人沒百萬也有五十萬。

但是，我當然不能這樣講，就回答說：老師，這問題太大了吧。

但是，老義還是「堅持」：

你去研究一下，真的覺得這問題太大，就算了。

老義是可以五句講完，絕不講十句話的人，所以他叫我看的問題，一定是有瞎米。
然後，他給我兩小線索。
我心理更GY：原來，你的「歐洲」，根本就是義大利半島。
你為啥不直接說：寫一下法國大革命對義大利半島的衝擊算了？？為啥不明講？

剛好，我前陣子買了一張十六世紀的義大利半島的大地圖，便回家盯著地圖發呆。
（為啥會買？？我也不知道。就是有個 fu。）
我很知道一點：

It's the simple things in life that are the most extraordinary; only wise men are able to understand them.

我很不甘願的花一天去小小小研究了一下二手資料（當然是看英語的囉）。
要知道，我不懂其他歐語，而第一手的檔案若根本看不懂，那個 impact 怎麼能了解？

歷史學也，雖然常常可以任你愛怎講就怎講，但是你不能跳脫檔案，自己胡說八道。
就算你先形成一套想法，你要證明你的論述，也得找一批檔案出來當證據（就是反過來）。
看不懂檔案，就不要說了。

一個星期後，我很丟臉的去跟老義「懺悔」：

我暑假會好好思考。我發現太多有趣的點，是我沒注意過的。

他答了一句禪話：It did happen.  You are too young.
（多謝喔，用年紀來替我的「習以為常」當藉口。See without seeing 是人類大盲點也。）

沒錯，最最平凡的問題，反倒是最沒注意。
當妳覺得某事是「常識」，早有定論（公論）時，你以為的「真理」常常是「假象」。

我怎麼看見的？？？
Braudel 去北非，然後，就「看見」不一樣的地中海。
我只是小小換了一個位置，不在「羅馬」看羅馬，就「看見」不一樣的歐洲了。
（忽然想到 Foucault 的某句話，我一定要把我們希臘神父放在感謝誌的首位。）

短腳貓曾說，數字，會說出很多的故事。你要會看。
我說，檔案如果爽，他們會自己說出很多事，看你有沒有耳朵去聽。

你如果要聽檔案跟你說話，就要 meditation，
也就是說，要「腦袋全淨空」，要拋棄別人（包括所有的大喀前輩）說的。

然後，當妳到達這個境界時，它們就會開始跟你說。後來會越說越多。
（Braudel 很愛蹲檔案室，就是這道理。不預期的檔案，會刺激你的想像。）

很久以前，我問過老義，做文藝復興時期的可能性。終因我不懂義大利文而放棄。
雖然，我十六歲時第一次看到喬托的畫，就開始對那鍋時代超級有 FU。
在我成長時代的台灣，接觸義大利（大概音樂系才有可能吧）比法國更難，
所以都只有看看文藝復興的畫冊過過癮而已。
出國看博物館，也一直都是花大把時間在文藝復興藝術的那個展區。
但是，因為「難度太高」，由於「覺得」門檻過高，
還真的從沒想過要真的去行動什麼。（人都是自限啦！）

我問老義這問題時，我看著他背後的書架堆滿跟義大利還有天主教相關的書。
覺得很遺憾的放棄。然後，我認命的去做法國史。認命，是個超級壞習慣。

其實，走不遠，常常不是沒那個環境，是因為自己怕。其實是自我設限。

只是啊，原來，那個渴望的火苗，一直都沒死。
有一條看不見的線，一直在把我從「現代」慢慢的拉進時間之河。

然後，教會出現了，文藝復興時代，
後來，羅馬出現了，進入了中世紀，
更後來，連君士坦丁都出現了。

很像愛德蒙當初上基督山去找寶藏，很多線索因為時間之手的巧飾，
你以為是渾然天成的「自然」，其實根本都不是。it is so-called "HISTORY"

後來 St. Anthony 出現了，St. Gennaro 開始在必要時候以各種形式來指路。
中世紀的大門，慢慢的打開了。
但是，我知道我是走在對的方向跟對的道路上，
只要方向正確，接下來就是努力的走而已。

至於會看到什麼，我不知道。他們會自己說。
命運，從來不是刻在石上的，不然，就根本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我最早的想法 (2005) 其實是想繼續李歐塔那鍋對於 legitimacy 的討論的，
但是，那個版本早已經不知被我丟去哪了。
然後，我就那麼清楚的知道，時間還是到了。
差不多要跟法蘭西共和國告別了。
（我粉討厭「再見」這詞，因為，未必會再「見」了。）

只是，Where will you go from here？
I am where I should be.